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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P:恆夏將盡-05

前續:01020304



  不知從何處枝椏上傳來的鳥鳴驚醒了葛林戴華德,他在那片同樣的原野上醒來,視線對上飄有薄雲的灰藍天際,過了半晌,他才憶起那場激烈的打鬥,連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,卻沒有探得任何腫塊,毫無鈍痛不適,復又快速審視持杖的右手,皮表也沒有魔咒高熱留下的灼傷。

  他迷糊了,保持仰臥在花叢間的姿勢不動,觀察著周遭的動靜,可除了那採蜜的粉蝶飛掠眼前,撲翅從身側的銀蓮花飛往腳邊的蒲公英,身周不見他人蹤影。

 

  他沒想到當初的意外會在眼前重演,即便人在現場,參與了那場打鬥,但事情為何演變至此,多年來他一直無法給出明確的答案,遑論他與當事人的交情因而撕裂,再次見面已是分屬敵對陣營的局面,覆水難以收回。就算湊齊了的三項聖物,他也無法從死神的手裡換回亞蕊安娜,使死者復生。

 

  葛林戴華德只記得自己腳步踉蹌,拋下傷心欲絕的鄧不利多兄弟,逃回姑婆家,隔天一早便透過了芭蒂達安排的港口鑰,從此別離了高錐客洞。

  浪跡各國的期間,這齣悲劇依舊在他腦海裡縈繞不去,時不時戳刺著他,每逢夜深人靜,他自個兒獨處時,待在高錐客洞的兩個月回憶便浮現眼前,歷歷在目,有時他一回過神來,攤在面前的羊皮紙上早已寫滿了對阿不思的歉意,以及緬懷那份珍貴友誼的思念。

 

  他從來沒有把信捎給阿不思過,而是一再揉去那些軟弱的字句,他認為如果為了不甚明白的事情道歉,無非是最敷衍的傷害,他的朋友不需要別人寄予的廉價同情,唯有真相水落石出的一天,傷口才得以撫平。於是當葛林戴華德四處打探消息,得知阿不思在葬禮後返回霍格華茲任教時,他便停止了無意義的寫信。

  

 

  現在回想起來,與阿不思結識的第一週,葛林戴華德即留心到鄧不利多家的古怪。

 

  阿不思能夠外出的時間並不長,必須趕在天黑前返家,若整個下午待在外頭已經算寬裕的了,出門的目的也多是添購日常所需,或者到山林間摘採野菇,因此他們最常相約在小鎮後方的山丘上見面。儘管他表明可以登門造訪,阿不思卻從未邀請他至家中作客。

  起初葛林戴華德以為是鄧不利多家的管教甚嚴,父母不許阿不思與陌生人來往之故,但有時兩人熱烈討論黑魔法、煉金術起來,渾然忘我,好幾個鐘頭過去而不自知,並未留意到早已轉暗的天色。

  每到分手之際,阿不思總是滿面懊悔與無奈,歉意連聲道自己要回家替阿波佛張羅晚膳,即便他不著痕跡地試探,阿不思也絕口不提雙親的缺席,只是閃爍其詞地迴避相關話題。

  等到兩人的情誼建立穩固,三句言談裡有兩句不離好友,葛林戴華德才輾轉從芭蒂達姑婆口中得知,阿不思家中還有個身體孱弱的妹妹,鎮日足不出戶,仰賴兩位兄長的照顧,父親則在他們搬來高錐客洞前就不知去向,街坊鄰居間有些傳聞說那男人死了,可芭蒂達一開始並不那麼認為,畢竟她從甘德拉‧鄧不利多的言談間,多少能看出妻子對於丈夫的痛心與思念,雖彼此不曾聊到深層的隱私,但她私底下大膽猜測是丈夫離開了一家妻小。

  「直到我發現了甘德拉的屍體,事實的真相才曝了光。」芭蒂達略微哽咽,語帶難以承受的痛苦,看向姪兒的目光也失了焦距,似乎沉浸在前一段時日的回憶中,葛林戴華德耐心地等候著,不出聲催促,待姑婆緩過了神,什麼也沒發生似地,繼續話題。

 

  芭蒂達在學術期刊《今日變形學》上注意到幾篇觀點新穎的研究,皆出自同一位作者的手筆,證據實質且分析有理,其中有篇跨物種變形的探討頗得她欣賞,閱後馬上寫了封信反饋,寄出前她才發現對方是阿不思‧鄧不利多,她隔壁鄰居的大兒子。

  於是透過和阿不思來往的這層關係,她與甘德拉的交情日益熟絡起來,居住在高錐客洞的生活固然清幽閑淡,活像個現代隱士,可換句話說,步調極其緩慢,有時枯燥起來還真叫人發慌,尤其搬到人生地不熟、沒有親戚照應的山城,母親獨自帶著身體微恙的小女孩,另兩個年紀稍長的兒子又都不在身邊,多少需要個幫手分擔操勞的家務,偶爾替她跑跑腿,上市集採買些日用品。

  自然而然,甘德拉邀她進屋裡歇腿的禮貌招待,慢慢成為默契,而下午茶聚的共識也有助於亞蕊安娜好轉,恬靜的小姑娘雖然不多話,可芭蒂達看得出來,亞蕊安娜十分渴望認識外頭的世界,因此每日茶敘時,她總會帶來幾本魔法史的手札給亞蕊安娜閱讀。

 

  那天下午,芭蒂達剛從倫敦參加完簽書會回來,例行的登門造訪,捎上當地有名的大釜蛋糕作為伴手禮,正巧其中酸甜的覆盆莓內餡亦是亞蕊安娜所好。可門前駐足老半天,不見甘德拉應聲,儘管有失禮節,她只好硬著頭皮從窗外往屋內窺探,一看母女倆雙雙倒臥在地上,她趕緊拋下手中的提袋,破門而入──何奈為時已晚,即便亞蕊安娜僅是昏了過去,一息尚存,但甘德拉手裡死緊攢著魔杖,早斷了氣息,背上有道深可見骨的裂口,一路從右肩延伸到左臀,慘遭獸爪劃過般的樣貌。

 

  甘德拉悽慘的死狀讓芭蒂達當場低泣起來,她招來床單覆去那可怖的景象,擁著懷裡的亞蕊安娜回到自家,安放在床舖上靜養,她再三確認女孩身上一點傷痕也沒有,只是沉睡不醒後,她馬上通知鄧不利多兩兄弟這則不幸的消息,要他們趕緊回家一趟,卻刻意在信中省略不提甘德拉暴斃的離奇之處。

  甫自霍格華茲畢業的阿不思一接獲消息,馬上延緩與朋友艾菲‧道奇壯遊四海的計劃,兩人連夜從倫敦的破釜酒吧趕回家,一肩扛下長男的重責,負責料理喪事。雖然在弟妹面前強忍悲愴,阿不思實際上只是一個無措的大孩子,面對突如其來的噩耗,他被迫一夜長大。

  甘德拉清理過後的遺容她只肯揭露給阿不思看,見到那怵目的傷痕,阿不思明瞭似地頓失血色,腳步虛浮,趕緊扶住桌緣才穩住昏眩發軟的身子。

  芭蒂達扶著青年的肩頭移步到沙發邊,泡了杯熱茶,要求阿不思坐下來喝完先,期間她聯絡葬儀社訂了口上好的棺木。


  「沒有什麼是茶不能解決的,占卜高段的巫師能從茶渣排列裡看出未來,而不會茶占的巫師也能從熱茶裡得到撫慰。」芭蒂達姑婆暫且止住話題,替葛林戴華德空了的瓷杯注滿琥珀色茶湯,而後複述,「沒有什麼是不能解決的。」


  高錐客洞的民風純樸,從沒有入室搶劫的案件發生,何況現場的門鎖未遭人破壞,沒有任何財物的損失,橫豎來看都不像是外人所為。

  一如芭蒂達的懷疑,喝盡手中的茶,阿不思才坦言亞蕊安娜並非普通的爆竹,體內一直保有魔力,卻因系統混亂,導致身體異常的虛弱,可他敢發毒誓保證亞蕊安娜從沒有傷害過任何生物,更別提危害人身的安全。見阿不思如此自責,更讓芭蒂達不忍心點醒他眼前的事實,只好聲好氣地答應他不會把談話內容露透給弟妹知道,僅對外表示甘德拉是因逆火咒反彈而死。

  唯有那天,阿不思趴在芭蒂達的沙發扶手上宣洩了眼淚,連哭泣都是自我節制後的產物,而後他振作迅速,借用書案上的筆墨,提筆寫了封訃聞,再遣了一隻貓頭鷹送出報喪。

  一問之下,芭蒂達才明白收件人是博知維‧鄧不利多,那個她推論為拋家棄子的負心漢,現正於阿茲卡班監獄服刑。

  由於阿不思無意透漏更多的訊息,她只好在送走青年後,跑進堆放讀冊的書房裡翻箱倒櫃一整個下午。她記得《魔法史》付梓後,小紅書出版的主編曾彙整了讀者意見,反饋給她,說有不少人對於《國際保密規章》實行後的效益十分感興趣,詢問她是否有意撰寫此類主題,為此她悉心蒐羅各方的資料,可龐大的寫作材料光憑一個人之力整理不來,計劃便擱置了好一陣子,不過身為歷史學家最值得稱頌的,那便是過目不忘的記憶力,尤其是下場牽扯到阿茲卡班的判決,報章必會頭版刊登。

  不出所料,在凌亂四散的資料裡,芭蒂達氣喘吁吁地找著一張《星期日預言家報》的剪報,報導記載博知維‧鄧不利多施咒攻擊三位麻瓜小孩,造成兩人重傷、一人生命垂危,法院認為其行為罪證確鑿,嚴重違反《保密規章》,裁定博知維終身監禁,不得假釋。上頭的日期註明是八年前,芭蒂達掐指計算,時間點約莫落在阿不思入學前後。

  彼時窗外的陽光明媚,芭蒂達反倒感到房內涼了起來,報導像是長久以來缺失的那塊拼圖終於復位,揭露了甘德拉舉家離開軟泥山丘、搬遷到高錐客洞,極力低調度日的真正秘密,她將剪報連同甘德拉的魔杖,一併收入桌腹的抽屜裡,加密且確實鎖死。

  翌日,他們效率地辦了個簡樸的告別式,沒有瞻仰甘德拉遺容的過程,全程沒有遠房親戚參與,只有她、艾菲‧道奇,和甘德拉餘下的孩子們出席。

 

  「妳對甘德拉的魔杖用了前咒現,是吧?」

  望了眼書房角落的桌案,葛林戴華德如是問道,點出姑婆快速帶過的交代。

 

  芭蒂達眨去眼眶中的淚水,擠出一個虛弱的微笑,說:「你只要知道,徹頭至尾,這對夫妻各自以他們的方式守護孩子,就算為此獻出自由與生命也在所不惜。如今意外得知答案的我,也變成了鄧不利多家的守密人。」


  咀嚼著這份久未想起的回憶,葛林戴華德曲起手肘為枕,望著頂上的無垠蒼穹,聽著身周隨風起舞的嫩芽擺盪。

  正當他納悶失去意識這段期間,究竟發生了什麼事,阿不思的嗓音猝不及防地逮住了他,那語氣半是好氣、半是好笑說道:「你可終於醒了,蓋勒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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