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囍宴:歡樂滿堂

  • 衍生:電影《囍宴》

  • 大綱:顧葳葳和高偉同的那場喜宴。女方視角。

  • 說明:孝,子承老也。高堂之重如同泰山萬鈞壓在子女肩上。

  • 棄權:雖然李安在婚禮上的安排已夠巧妙,但我想來個食物特寫(菜系比較台灣味),片中婚禮的流程形式也有改寫,細節到底還是胡說。



      梳化一路持著長擺,替走回主桌的顧葳葳拉開座椅,上菜早已過了冷盤。
      她頭頂白紗,前罩掀在盤起來的髻上,像是加冕了古時的鳳冠,西皮中骨,千斤重擔壓得她服膺傳統的框框條條,三從四德、謹守婦道。

      左手邊的高偉同自個兒入座,立刻挨近Simon,親暱地咬起耳朵,連睨一眼也懶得施捨給她,一副下戲後演員各自散了的不熟樣貌。

      顧葳葳不甚靈活地摸索著椅面,緞面料子如同滑不溜丟的水蛇,撩起卻又從手裡出逃,她索性把裙子全推到一旁,確實觸到椅子,才肯入座。

      「主桌對面坐的是老陳跟他再娶的太太,第一任前幾年癌症走了。」一坐下來,筷箸還沒動,媽就替她引薦,手伸了過來搭在她蕾絲手套上,蹭得她手背發癢。

      她連忙打了招呼,卻遭端菜的侍者阻去視線,來新房跳過床的小佛爺可高興了,指著盤中央的瑩白鳳凰哇啦哇啦大叫,非要起身去拿白蘿蔔的雕刻不可,爬站在椅上,連毛妹跟他媽也攔不住。爸看得樂呵呵,笑咧了嘴,一杯紅酒又見底了,喝了多少,顏色全顯在臉上。紅通通的喜氣燈籠高高掛。

      龍蝦除外頭、尾跟一對大螯,其他部位都去殼片成白肉拼盤,顧葳葳意思意思夾了塊擺進碗裡,束腰勒得她沒什麼胃口,梳化事前也提點她待會還要換裝,不要吃太飽,她便擱下筷子,才一回神,媽撈了顆貝柱往她乾淨的瓷盤上一擺。



      顧葳葳不好多說什麼,正想問高偉同要不要,瞥見坐另一側的Simon十分盡責,不僅替高偉同夾了滿盤菜,轉盤上的項目一樣不缺,還深諳高偉同喜歡蒸魚下的湯液,勺了瓢滷水到油飯上,肥滋滋的,一如澆在翡翠帶子上的芡汁,漾著頭上的燈光,刺得她頻頻眨眼,才勉強收住眼角泌出的淚。



      沒想到高偉同昔日的同窗可真會鬧,敲杯奪得話權後,一下要新人深吻,一下邀新人共食吊在半空中的雞腿,不時惡意拉起作為釣竿的筷子,讓他們噘起的嘴險些撞在一塊,美其名是向賓客曬恩愛,骨子底打的主意倒是要看兩人出糗。


      深怕油膩壞了婚紗的梳化在旁看了很著急,趁隙捉了她的手去換裝。

      起身離坐時,同桌的小佛爺砰地一聲拍破了濕紙巾包裝,很快起了模仿效應,鄰桌劈哩啪啦一片,媽笑說像極了除夕時分的爆竹,避邪趨吉,添增喜氣,可這麼一鬧嚇得她不輕,經過爸身後連忙扶住椅背,站穩腳步,而後佯裝無事地繼續往前走。

      「這麼點事兒,別一驚一乍的。」

      梳化伴在身側,輕笑了聲,拍拍她箍緊的臂彎。顧葳葳報以頓首,她沒提Simon眉鎖得比中國結花樣還繁複,立即取了餐巾替高偉同揩嘴的事。



      待顧葳葳更了第二套方便祝酒的襯裙,尚未坐定扒上一口菜,又被領去各桌敬酒巡禮,她挽著高偉同的肘彎,像纏住女蘿草的嬌弱菟絲花,為那些她不認識的高偉同故事而笑,為一連乾了幾杯的高偉同擋酒。


      在賓客眼裡,他們夫妻三生三世修得百年善緣,化為羨煞眾人的池中鴛鴦,她跟高偉同是地上的連理枝,是天上的比翼鳥,雙宿雙飛,同船共渡,唯有前方Simon閃個不停的鎂光燈驚醒她的幻夢,讓舟楫划到湖心破了個洞,沉了。



      一個是跟高偉同婚配的位置距離遙遠,一個是身軀近在呎尺、心理層面卻遠在天邊。顧葳葳微酣的腦袋不好使,想說她跟Simon到底是扯平了。



      顧葳葳回到主桌位置,人散得差不多,唯有婦孺還留守,高偉同仍在和大學同學敘舊,似乎忘了等會要在門口送客,全雞燉湯涼了,表面浮了層油花,甜點、果盤出齊,侍者看來輕鬆許多,連帶顧葳葳跟前的碗盤早換了嶄新一套,儘管她喜宴到現在沒碰什麼吃的。



      她愛吃甜,卻沒見過盤中的顆顆小球,媽解釋那是台灣特有的紅白小湯圓,炸了後裹層花生粉即成,這道菜在喜宴上有個吉祥的名字,就叫花好月圓。

      顧葳葳絲毫不顧忌形象,挟了顆粉紅球直接就口,最外的花生粉化開之後,內裡的糯米糰嚼勁十足,儘管冷掉的油耗味在嘴裡擴散,對幾乎整天空腹的她而言,反而是再美味不過的佳餚。



      那小祖宗吃撐了肚皮,拿著兩瓣柳丁皮自顧自個兒在座位上玩,沒人搭理他,卻快活得好不快樂。

      顧葳葳看著他拿了長輩剔牙的竹籤,插在其中一塊皮上,另一半撕得略小,安在另一端竹籤上,如同一艘小竹筏,他得意極了,笑開嘴,把船放在圓桌邊上朝她轉去。

      她望著孤帆航近,不由自主想起家鄉的河川,以及早上跟家裡老的通過電話,報備了婚事,思及此處,她馬上紅了眼眶。



      「咋啦?」見她默默執起手絹拭淚,媽關心地問。



      果皮船才剛到她跟前,倏地又被孩子轉走了,顧葳葳看著駛離的小筏,淡然嘆道,「沒什麼,喜極而泣罷了。」
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04/10/2017__Fin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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